当前位置: 喀土穆 >> 喀土穆美景 >> 嗨,办公室来了个也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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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周日下午,手机突然滴的一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懒散。原来是语音留言,来自我在联非达团的下属,也门上尉塞南。
塞南用非常流利的英语告诉我:他已结束两年任务,归国途中,正在苏丹首都喀土穆中转。
塞南、埃及将军、聪明的苏丹小男孩,大漠孤营、枪炮争鸣、盘旋的直升机……从达尔富尔回国两年,一切仿佛昨日,又恍如隔世。
初次见到塞南,是在每天的战区司令早会上,那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是也门人,上尉。在联非达团,经常会遇到一些几乎从未听说过国家的军人。
塞南约一米六的个子,土黄色迷彩显得很宽松,头发微卷,刀削般的宽脸庞,有点泛黄的髭须。当时,我一下子想起了中学历史课本中北方少数民族的插图。
一次早会后,我向塞南打了个招呼,塞南回了一句:Sir。之后再无交流,也没见塞南同其他人说过话。塞南在训练处,我在停火委员会,两个部门的工作几无交集。
突然一天,司令助理通知,也门上尉塞南要到我办公室报到。卢旺达少校离职后,办公室人手一直不足,我已多次去人事处协调。但上尉在训练处工作已有些时日,有些纳闷。询问司令助理,回答是临时帮助工作。
很快发现塞南英语很不好,日常交流都很成问题。而与此同时办公室人气却旺了很多――不停地有也门人来办公室,有时一个人来,有时几个人来。有军事观察员、有维和警察、也有民事人员。
他们同塞南聊上几句后,就来游说我:希望我将塞南留在我办公室。
塞南也用不流利的英语对我说:中国人好。
中间有人告诉我:塞南因语言问题无法胜任训练处工作,待得很难受。于是通过本国高级别民事警察找到司令埃及准将,转到我办公室来。
后来一次,训练处隔壁的作战处长尼日利亚上校同我谈到塞南的英语,弯腰掩腹大笑。可以想象塞南当时的处境。
在任务区里,英语水平直接决定个人地位和境况。军队和战时环境中,有与子同袍的战友情深,也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有其他国家军官,则对尼日利亚军官们在早会上发言多有不满,认为他们说的不是标准英语,他们的长篇大论是在卖弄,并且经常用一些生僻古怪的成语、单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中外。
司令在休假,无法知其真实意图,而留下也门上尉,自己会增加很多工作负担。虽然塞南讲阿拉伯语,可以同办公室的政府军、反政府军代表直接交流,但无法将他们的意图转达。
一天,几个也门人又一起来游说。他们脸部特征明显,差不多的身材。站在他们面前,中等身材的我凭空生出不少高大威猛的赶脚。
而相比诸多熟悉的国家,也门国家好像也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东西。
看着他们滔滔不绝,突然生出一些异样的感受:在世界一处偏远的土地上,有这样一个人群在顽强的生存、生活。
(二)
为本国同胞的事这么上心费力,个人经验想不出第二个国家。
两个人意见不一,三个人扯皮,四个人分帮分派,常常发生在我们周围。以前在黎巴嫩,几个葡萄牙少校也经常在我面前抱怨他们的本国中校。葡萄牙中校是我的上司,是他们的领队。
想起读过的一段话:“不要为明天忧虑,天上的飞鸟,不耕种也不收获,上天尚且要养活它。田野里的百合花,从不忧虑它能不能开花,是不是可以开得和其它一样美,但是它就自然地开花了,开得比所罗门皇冠的珍珠还要美。你呢,忧虑什么呢?人比飞鸟和百合花贵重多了,上天会弃你不顾吗?”
大概一个人也好,一个国家也好,上天总会给你赖以生存的本领,给你优于其他人,或其他国家的东西。
(三)
我最终将也门上尉塞南留在办公室。不是所有的选择,都以利益为标准。
不久后,我到下面驻地出差,遇到一个也门观察员,我告诉他,我们办公室也有一也门人。
也门观察员马上说:“Sir,请照顾好我的兄弟!”
患难与共,声气相通,是为兄弟。也门人很兄弟。
再后来,也门国内发生内乱,塞南的家人都在也门国内,但战火阻隔,塞南有国不能回,有家不能顾。
我在下面驻地出差,他发短信给我:“Sir,我心里很难受”。
出差回来后,塞南给我看他女儿和房子照片,塞南的女儿只有几岁,很可爱,房子有三层楼。再就是一些被炸的残垣断壁,血肉横飞,横尸街头的照片。塞南不停地用简单的英语说:这些人真坏。
(四)
再后来,塞南又被调回司令办公室。很快他又来找我,说想调回我办公室。塞南英语嗑嗑巴巴,我费了些力气才弄清原委。
原来司令助理埃及上尉,虽然是同级军衔,但把塞南当成士兵对待,整日指挥他开车、打印文件,干些士兵才干的杂务。
塞南的要求让我有些为难,那时我的任期已经快要结束,办公室也来了一名尼泊尔少校,让塞南回办公室的理由并不充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找到司令埃及准将说:想把塞南要回办公室。因为塞南会阿拉伯语,能同办公室的政府军、反政府军代表直接交流。
司令有些诧异:“你办公室已经有了新人,办公室里也有当地翻译。你马上要回国了,回去对你也没有什么帮助。”
“难道是塞南觉得我对他不好。”司令很聪明。
我只好实话实说:“您是将军,怎么对待他,他都觉得是正常。即使回我的办公室,我是中校,我怎么对待他。他也能接受。但您的助理是上尉,现在这样对待他,他无法接受。这是军人正常的等级意识。”
我顿了顿:“塞南英语不好,现在国家又发生这么大变故,家人都在战火之中,个人压力很大。”
司令没有直接回应我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一个好人。”
埃及司令个性张扬,意志坚强,喜欢任事,不惧艰险,不畏劳累,颇有几分横刀立马一夫当关的大将气概。后来甚至觉得将军就应该是埃及司令的样子。
一直想写写埃及司令的故事,但一是拖延症作祟,二是感觉笔力不逮,一直没有下文。
再后来,塞南还是没有回到我办公室。我也开始准备自己的离职,忙于参加各种告别饭局,办理各种手续,不知塞南的处境改善没有。
因为驾驶证要先上缴,而营区很大,要驾车去各处。知道我的不便利,塞南慷慨地把他的驾驶证借给我用。
任务区里驾车,要用驾驶证刷一下,才能发动。如果发生事故汽车损毁或违规,驾驶证持有人要承担责任。因此,既使是本国同事,都不愿把驾驶证外借。
后来,我回国后退役。塞南仍偶尔给我留言,一次讲:他又延期一年,继续给司令作助理。家人也离开也门,暂时搬到苏丹首都喀土穆居住。
塞南的英语说得越来越溜。据说塞南曾在俄罗斯留学5年,俄语说得像母语一样好。
现在,通信不畅,塞南、埃及司令们也木了联系。
离开任务区时,埃及司令赠我一张树皮画,留言道:Thisistoremembermeafterourwayswouldendlyseparate.Itwasgoodtimetoknowyousuchwonderfulofficerandwonderfulperson.Pleaseasyourpromiseme…keepintouch.
我终是没有守住承诺。
人生是一场单程旅途,走过的路都在身后消失,同行的人纷纷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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