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喀土穆 >> 喀土穆旅游 >> 朱巴笔记卡克瓦人桑托
从城西的古德里转小巴,再往西的下一站就是古雷(Gure)。我本打算来看朋友迈克尔,但他的电话在关键时刻掉了线。古德里二区的人流熙熙攘攘,刚出锅的印度饼、阿拉伯大饼和高粱煎饼飘香。我站在一个药品批发商店的门口,给迈克尔连打了十二次电话都不通。黄裙子、绿裙子的女人们从身旁飘过,一辆卡车陷在了桥下面的田地里。电话终于接通了,但不是迈克尔接的。他的邻居告诉我,迈克尔今天外出值勤,把电话留给了他充电。悻悻然,我只能站在路边等回城的车。
就在古雷,这个月的5号发生了一起命案。一群持枪歹徒向一群观看英超联赛的人群开火,造成至少11人死亡,其中包括7个丁卡人,4个中赤道州人。有人指给我看发生惨案的蓝房子,密密匝匝的竹栅栏,是南苏丹最常见的样式。在朱巴,在院子里放映电视,是年轻人的一个消遣去处。很难想象那栋房子的旁边就是几个丁卡人的大户人家,砖红色的外表透露出一种威严。更匪夷所思的是,人们告诉我那帮歹徒是丁卡人。看来,不安全事件已经超越了种族对立的界限,滥杀无辜的子弹不再分辨孰为敌,孰为我。不知他们究竟想制造什么事端——我的南苏丹朋友们对此都感到莫名。
行至古雷,古德里路的气氛已有几分诡异。车流显著减少,周边变得空阔起来,更像典型的城乡结合部。一辆摩托车的后座上松松垮垮地别着一捆钢筋,横七扭八地开了过去。一些当兵的骑着摩托,三三两两地从我眼皮前飞驰而过,他们的胸前还别着机枪,在马路中间显得异常突兀。虽然在朱巴常见运兵车,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枪口冲天的大兵们骑着摩托混行于车流。有两个戴墨镜的士兵注意到了我这个外国人,我把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挪开了。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在路边看到桑托的。他五十岁出头,矮平头,扁圆脸,肉鼻头。嘴唇肥厚,下巴宽大。鼻子下方的轮廓异常鲜明,仿佛又多出了一张小脸。他身着粉红色细纹衬衣,左兜里别着一枝蓝色圆珠笔,手里提着一个绿色塑料袋。倒有几分矮脚虎王英的模样。他看到我,也吃了一惊。一个白净的老外,光天化日出现在古雷,这是不要命了吗?!我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
“晚上过了六七点,你就别想出门了。枪声?那是家常便饭。你只能祷告上帝,能平安睡到第二天早晨就是你的福气。以前他们只要钱,不要命。现在要是被歹徒盯上,你就等着吃枪子吧。”然而,收入微薄的平民又有什么办法?只能住在这个危险的城郊地带,提着脑袋生活。今年7月战争后,南苏丹汇率大跌水,从战前的50:1美元直线掉到了现今的78:1。生活窘迫的人们,无计可施。
桑托的家乡在耶伊,但出生在北苏丹的喀土穆。他是卡克瓦(Kakwa)人,虽然是南部苏丹和乌干达北部一支很小的部族,但这个部族却出现过乌干达前领导人阿明这种强力政治人物。桑托在喀土穆生活了五十三年,直到去年才叶落归根。“南苏丹是我的故土啊,我当然得回来。”但他还是时时想念喀土穆。“如果一个小偷在咯土穆偷了东西,他这辈子就算完了。不到五分钟,警察就会把他捉拿归案。在这儿?没人管你死活。”11月5号那个夜晚,枪声四作,鲜血满地,驻守在古雷的政府军却无一过来救应。
我们终于挤上了去卡斯特姆斯的小巴。桑托今天要进城,给他妹妹维修茶棚。桑托兄妹六人,他和两个妹妹艾斯塔、法图玛在朱巴相依为命。老婆和孩子们都在耶伊老家,至少那里的物价比朱巴要低得多,而且乡下也容易找到吃的。
茶棚就在孔博尼教会客栈的旁边,旁边还有一个小餐厅。这个地方选得好,紧靠着朱巴城市场和圣约瑟教堂,所以客人络绎不绝。我们到的时候,法图玛和桑托的朋友贾斯丁刚从库纽库纽市场买东西回来。三扇竹编栅栏,每个镑。还有一张卖镑的UNICEF防雨布——联合国捐赠的这类物资也不知道如何流转到了市场上。餐厅的入口处,厨师忙着挑选红菜豆。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坐下来,手里捧着卡内基的《如何赢得朋友和影响他人》。茶台上摆满了一色的果汁瓶子,里面装着苏丹咖啡粉、茶叶末、苏丹红茶、姜粉、花椒,当然还有一大桶砂糖。两个铝制水壶,正在炭火上“吱吱”地加热。
我和桑托刚落座,艾斯特就端上了一杯苏丹红茶、一盘小麦炸糕(zalaabia),我又点了一份印度饼加蛋卷。齁甜的茶和点心,都是阿拉伯人的饮食流传。吃完这些,才是真正的午餐时间——白玉米粉团(assida)、芝麻团(simsim)和牛肉。我们几个男人净了手,坐在青木瓜树下,慢悠悠地用手抓食。在朱巴当为朱巴人,当然不能指望在这里用中国速度干活,再说日头还高。
南苏丹三年中的两次战争,极大地分化了这个脆弱国家的社会形态。南部苏丹本来有六十多个参差而生的部族,但现在人们越来越习惯于用部族身份来区分彼此。“你是哪儿来的?(Itaminwen?)”这是朱巴常用的一句话,既是一种陌生人之间的问候,也隐含着某种警惕和揣测。桑托现在几乎只跟他本族人交往,今天叫来帮忙的朋友,也都是卡克瓦人。对丁卡人,他则是敬而远之,任人唯亲的政治现实,已经让他和朋友们失望透顶。
24岁的贾斯丁,从乌干达念完高中后回到了朱巴。但他和所有南苏丹人都没有想到,国家独立之后的境况竟然远远不如独立前,内部的纷争越来越盛。虽然眼下丁卡和努尔的大规模战争是不打了,但没人能预测未来会不会有其他的部族卷进来,让国家陷入四分五裂的局面。“唉,现在我们能找到一天生活的钱,就过一天算一天。”他想当司机,但要考取正式驾照,可不是容易的事,因为考官会以各种名义说你路考不合格,然后再收一笔钱。横征暴敛的政府也是因为缺钱,三个月公务员没有领到薪水了。
直到下午4点,我们才开始干活。先用铁棍把茶棚支架上的土块敲掉,再将已被雨水侵蚀得松脆的栅栏拆掉,然后用铁丝固定安装到位的新栅栏。太长的栅栏就用锯子劈下来,余下的材料也不浪费,给茶台装一个小门脸。最后一道工序,是把防雨布搭在茶棚上,这样当雨季来临的时候,茶棚也能安然无忧。我们干活的时候,墙上的蜥蜴们也不闲着,上上下下地窜来窜去。
大功告成,桑托和贾斯丁从房梁上下来,走进焕然一新的茶棚。法图玛又给大家端上了苏丹红。桑托坚持让我用勺子把杯子里的两勺糖搅匀再喝下。“这难道不是上帝的恩赐吗?”他冲我笑着说。此刻,科威特清真寺宣礼塔的礼拜声,正如洪钟一般传入我们的耳中。
原文首发于复方驱虫斑鸠菊丸治疗白癜风白癜风医疗的饮食禁忌
转载请注明:http://www.douguohua.com/gtmly/1357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