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12月19日，苏丹阿特巴拉市爆发了示威游行，抗议面包价格上涨。此后抗议示威蔓延到了10多座城市，抗议目标也从抗议经济形势恶化转变为要求总统巴希尔下台。苏丹安全部门以武力驱散示威者，并发动了大规模逮捕行动。按照大赦国际的统计数据，在抗议风波中已有超过40人死亡，另外多人被捕。这一轮抗议风波被认为是巴希尔执政以来遭遇的最严重危机。

图源：SudanTribune

面对严峻的形势，巴希尔上个月展开了密集的外交行动，试图争取外国的政治支持和经济援助。

阿拉伯多国表态支持

巴希尔争取支持的对象包括埃及，这个与苏丹历史联系最紧密的邻居。自苏丹独立以来，两国关系起起伏伏。

海拉伊卜三角地带主权争端是影响两国关系发展的主要障碍。近年来，埃塞俄比亚兴建的复兴大坝成为两国之间的又一个分歧焦点。对苏丹来说，复兴大坝可以为其带来不少好处，大坝的巨大发电量能帮助苏丹摆脱缺电的困境，复兴大坝建成后还能延长下游苏丹堤坝的使用寿命。埃及却认为复兴大坝是对其水安全的威胁。

在关于复兴大坝问题的谈判中，苏丹的立场偏向埃塞俄比亚，埃及对此十分不满。此外，苏丹与土耳其走近也是埃苏两国关系恶化的原因之一。

年6月27日苏丹总统奥马尔·巴希尔在喀土穆国际机场迎接埃及总统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图源：路透社

然而，在此次苏丹政治危机中，埃及坚定支持巴希尔。1月27日，巴希尔对埃及进行了访问。在与埃及总统塞西会谈期间，巴希尔对埃及支持其恢复国内安全的努力表示了感谢。

对埃及来说，苏丹的稳定符合其利益。塞西和巴希尔两人虽然时有不睦，但两人在处理国内问题的方法上如出一辙。巴希尔正寻求在年任期届满后继续连任，而塞西也可能会谋求在本届任期结束后继续连任。两者在经济上都采取紧缩措施，削减福利和开支，而这正是此次苏丹抗议爆发的直接原因。

塞西有理由担心苏丹的抗议风波会在埃及产生连锁反应，引发社会动荡，对其连任产生不利影响。而且一旦苏丹政权垮台，可能会产生秩序真空，到时难民、武器和恐怖分子可能会通过埃及与苏丹之间的漫长边界流入埃及。此前利比亚卡扎菲政权的垮台就给埃及增加了很大的安全压力，再增加一个混乱的邻国不是埃及希望看到的。

除了埃及，卡塔尔、沙特和阿联酋等国也表态支持苏丹政府维护国内稳定的努力。然而，在表态背后，各国的实际立场不尽相同。

务实外交面临考验

此前在卡塔尔断交危机中，苏丹没有选边站队，为自己在各海湾国家之间保留了一定的挪腾空间。然而，随着国内形势的恶化，苏丹能否还左右逢源面临考验。

上个月，苏丹石油、天然气和矿业部长阿兹哈里·阿卜杜勒-卡迪尔表示，苏丹已经收到了来自阿联酋的援助。而沙特和卡塔尔虽然也在抗议风波发生后表态支持苏丹政府，但并未向苏丹提供财政援助。其中，卡塔尔的立场尤其值得玩味。

在出访埃及之前，巴希尔先对卡塔尔进行了访问，这是抗议风波发生后巴希尔首次出访。原本希望获得援助以解燃眉之急的巴希尔最后从多哈空手而归。卡塔尔仅表态重申对苏丹稳定和统一的支持。而有未经证实的消息称，多哈建议巴希尔辞职，并且避免针对平民使用暴力。

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本·哈马德·阿勒萨尼，图源：MEM

同时，与卡塔尔接近的国际穆斯林学者联盟（theInternationalUnionforMuslimScholars）呼吁苏丹政府保护和平表达的权利，还宣布支持苏丹（穆斯林）学者协会（Sudan’s(Muslim)ScholarsAssociation）提交给巴希尔的一份要求他下台的备忘录。

由此来看，卡塔尔至少不愿意全力支持巴希尔。这可能与此前苏丹在卡塔尔断交危机中的立场有关。虽然苏丹没有追随沙特、阿联酋等国与卡塔尔断交，但是也未全力支持卡塔尔，这引发了卡方的不满。另一方面，卡塔尔的态度也符合其在“阿拉伯之春”运动中支持变革的一贯立场。

与卡塔尔形成对比的是，阿联酋不仅在口头上表态支持苏丹政府，而且还在行动上提供切切实实的援助。阿联酋这么做的目的，一方面是与其它海湾国家竞争对苏丹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也与其反对激进变革浪潮、维护阿拉伯国家现政权稳定的立场相一致。

可以预见，如果苏丹政府能挺过此次危机，其与埃及和阿联酋会进一步接近，而与卡塔尔的关系可能会趋于冷淡。苏丹在处理与海湾国家的关系时还能否保持灵活的姿态有待观察。

与美国关系正常化或受影响

在此次抗议风波中，美国的态度十分微妙。美国虽然呼吁苏丹政府保护公民和平示威的权利，并且警告喀土穆，镇压和平示威将会阻碍两国关于将苏丹从“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名单上除名的谈判，但是没有采取进一步的施压举动。

图源：RINF

去年11月，美国与喀土穆达成协议，同意开启第二阶段谈判，以达成将苏丹从“支恐”名单上除名的目标。此前，美国解除了对苏丹的贸易和金融制裁，但由于苏丹仍然被列为“支恐”国家，苏丹无法获得其亟需的债务减免，投资人也不敢进入苏丹市场。为了缓解严峻的经济危机，苏丹迫切希望美国将其从“支恐”名单上除名，为获取新的投资扫清障碍。

在美国开出的从“支恐”名单除名的条件中，包括改善人权状况、宗教和新闻自由，加强人道主义准入等。苏丹政府在此次抗议风波中采取的镇压措施可能会对除名进程产生消极影响。

然而，美国有理由希望苏丹保持稳定。抗议风波爆发后，《外交政策》网站分析称，苏丹局势动荡可能危及南苏丹刚刚开启的和平进程。去年，在苏丹和乌干达的斡旋下，南苏丹冲突各方在喀土穆签署了和平协议。苏丹对和平协议的达成发挥了重大作用。

如果苏丹陷入混乱，刚看到曙光的南苏丹和平进程也会受到威胁。和平协议的签署与两苏合作还为南苏丹恢复石油生产提供了保障，两苏就恢复南苏丹石油生产和偿付拖欠的石油过境费达成了协议，南苏丹团结油田已经开始恢复生产。美国石油公司将有机会从南苏丹石油业的恢复和发展中获利。

苏丹近期的外交动向表明，其国内形势已经开始对其外交产生影响。未来一段时间，苏丹外交的重点仍将是争取从“支恐”名单上除名和吸引外国投资，以缓解严峻的经济危机。然而，国内形势的恶化使得苏丹在应对外部压力时更加脆弱，使其在争取外部援助时更难拒绝对其不利的条件。如何维持不选边站队的务实外交将是对苏丹的考验。

今日主笔\张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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