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土穆

炙友Stargazer阿钟

发布时间:2021/8/2 11:38:23   点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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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illFriends

GiselesrealandchillFriends

这个系列,献给我的挚友们。

因为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

献给阿钟

他有点像现时代的唐吉柯德,和看不见摸不着的风车巨人进行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对抗。本来完全可以沐浴在祖辈Galaxy里逍遥红尘的他,却在看这个世界时有一种超越年龄的,纤细又悲悯的眼光,他的谦逊与寡言总遮拦不住一种不属于这个地方、这群人和这个时代的冷漠。仿佛一个冷静的观星者,纵使繁星耀眼,心里却再也清楚不过,肉眼可见的繁华,只是亿万光年以前传来的光,现实也许早已分崩离析,尘归尘,土归土。

阿钟是我大学时期同一个学院的师哥,主修历史和电影鉴赏;他也是我补习生意的合伙人,虽然常常偷奸耍滑坐地起价;阿钟更是我们学校八卦小报社交媒体的常客,总获得“BestDressedAward”(最佳着装奖),“MysteriousGentleman”(神秘绅士)这类称号。他永远是我朋友圈里询问度最高的男人,如果靠着倒卖他的联络方式赚钱的话,我怕是早已发了一笔小财,能在五环买上一个厕所了。我几乎花了三分之一的闲暇时光和阿钟及他的朋友们hangout,可事到如今,平凡少女视角的我却依然觉得雾里看花,无法精准定义他。

墨尔本是个节奏超级慢的养老城市,日子就像腌在罐子里的泡菜,发酵出半死不活的味道。漫长的冬季总也没个头儿。在我的快要抑郁之前,拿到了去北京交换的offer。当我兴冲冲告诉阿钟我要去清华交换半年的时候,阿钟叹了口气,隔了半响不紧不慢的说:“基嫂(这个杀千刀的给我的英文名翻译,很像家禽养殖专业户),有个人大新闻系的朋友你要不要认识一下,在海淀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有照应”。我脸上笑嘻嘻心里却酸唧唧,想说阿钟真的很不信任我,他怕是觉得以我的学术修养和“姿势水平”,在清华要挂科的。

墨尔本好山好水好无聊

于是我就这样认识了王甜甜(这也是一个小神仙,人大新闻法律双学位,带我蹭遍人大社会学的课程,可能出现在炙友的番外篇里)。在五道口吃饭的时候,王甜甜调侃阿钟在某模联大会的Event上拒绝了一位高中女学生,是个HeartBreaker,可是我脑子里脑洞大开,飘出一句Paloma的歌词“Stargazer,Heartbreaker”。其实啊,我眼里的阿钟就是一个extravaganza的stargazer(华丽的观星者)才对,面对滚滚红尘时,总自带一种旁观者的仙气儿和局外人的冷漠。

我们仨

看过我“炙友”系列第一篇的人知道,高晓松是我和阿钟相识的原因。高晓松刚介绍他给我认识的时候是在电影鉴赏课上。那时候的阿钟,身上总是自带一种礼貌的疏离感,连说活都控制在一定的分贝里。然而,他字正腔圆的老式BBC音调,加上独到的论点,在头两节讨论课上总能叫local同学惊而侧目。

连着两年夏天,我都有幸参加了阿钟家的派对。在阿钟家,我最喜欢最尊敬的,是阿钟的母亲蕾阿姨。

她告诉我,四代人以前,阿忠勤恳又聪慧的曾祖父以优异的语言能力和宁波人与生俱来的经商天分,从一个裁缝铺子的学徒一步步做成了上海滩最大的丝绸买办商,在生意场中开辟了一番天地。

阿钟的爷爷本可以在十里洋场安心做大少爷的,而在国运飘零,时局动荡的年代,钟爷爷却选择了为自己眼中的社会正义,不惜赌上身家性命,参加了中共地下党,在极其晦暗的年头里,专注自己的领域默默耕耘。在改革开放后的一段时间内,钟爷爷曾在中国新闻行业中担任要职,爱上了来自海宁望族的阿钟奶奶,人大新闻系第一批优异的毕业生。

但是低调的阿钟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世背景,倒是浮夸的王甜甜总是称阿钟为“钟爵爷”。有一次在我和阿钟无理取闹,强词夺理时训斥我:“基嫂不得无礼,爵爷可是真正的赵家人!”然后他丢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记得当时,我一阵晕眩,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五道口枣糕王,稳了好一会儿,没让自己从椅子上栽下去。

阿钟与爷爷

在今年的土耳其迷幻主题派对上阿钟在帮忙

阿钟就是这样一个“反动”地主、资本家和革命者结合的奇葩产物。而从某种玛丽苏式的中二视角来看,他是根正苗红的某三代,四九城里正儿八经的顽主,但这些表面虚浮的标签完全不能定义真正的阿钟,他把自己剥离开了那个本该属于他的,充斥着跑车烈酒和网红的三里屯世界,而去追求另一种高尚的Recusant(孤傲抗争)。

小时候,蕾阿姨带着他去意大利,回来之后,阿钟用拼音写下了一篇有关罗马帝国兴衰的文章。在史家胡同小学的时候,11岁的他就曾写下了这样的诗句:“我是一个表面平静但内心激昂的人,我想知道的很多,我看见历史的链条,我追求光明和梦想。”

换一个角度来说,他又是一个自得其乐的古董收藏家,帮人代写论文的历史系毕业生,独立电影影评人,业余语言学爱好者,古着衣物倒卖商,旁人眼中的博物学家以及豆瓣小圈子里的活跃分子。

他有点像现时代的唐吉柯德,和看不见摸不着的风车巨人进行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对抗。本来完全可以沐浴在祖辈的Galaxy里逍遥红尘的他,在看这个世界时,总有一种超出他的年龄的,纤细又悲悯的眼光,他的谦逊与寡言总遮拦不住一种不属于这个地方、这群人和这个时代的冷漠。仿佛一个冷静的观星者,纵使繁星耀眼,心里却再也清楚不过,肉眼可见的繁华,只是亿万光年以前传来的光,现实也许早已分崩离析,尘归尘,土归土。

高中时代,阿钟就读于于北京一所新派的国际学校,却以他那些陈旧的梦想而在同学中闻名。“Thehatter”,这个受《爱丽丝奇遇记》启发的外号,就曾被别年级的师生用以指代阿钟这个冬天高礼帽,夏天pithhelmet的怪同学。阿钟爱历史和文学,他能读法语和拉丁文,钟情于古典乐和水粉画,闲暇时光会去京郊骑马爬山,活像个现时代的隐士;

彼时,在同一个时空中的我,在新加坡就读一所bitch横行的女校。那时的我,爱在烈日灼心的中午,在滚烫的人造草坪上横冲直撞地打曲棍球,越过阻拦障碍,狠狠挥杆,全力以赴,只求得分。15岁只身一人来到这个热带小岛的我,把坡妹的“怕输”精神贯彻的淋漓尽致。读女校的那些年,“焦灼感”是我永远挥之不去的关键词,优秀的姑娘们拉帮结派,勾心斗角,我作为一个外来中国妹,像极了笼子里的小兽,越是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就更是什么都想要,于是什么都靠抢靠竞争抢,眼前看到的只有目标,心里想着的只有要赢。我怕输,怕浪费时间,怕拉低正确率。在女校这个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你所经历的一切挫折和悲伤,都会被女孩儿之间激烈的竞争给淹没,没有人会有时间对不幸给予同情和安慰,跌倒了都没时间哭,赶紧一骨碌再爬起来再投入战斗。

朋友们都说,阿钟是温吞吞,没什么味道的伏特加,而我又烈又急,像呛人的龙舌兰,就连英文名Gisele都是古德语中的“刀剑利刃”的意思。大学里,我总是像旋风陀螺一样一刻不得闲,忙着争取实习机会,增加项目经验,申请校际交换和奖学金,闲暇时还开办了自己的补习小生意疯狂赚钱(后来阿钟也成为了我的合伙人)。

我和阿钟南辕北辙的人能玩到一起却少有争执,好多朋友也是惊呆了。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阿钟稳定的情绪,舒缓的节奏,对美学和生活仪式感的近乎偏执的追求,是我苦涩又忙碌的大学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疗愈时刻,他更是我们一帮朋友真正的主心骨。因为即使我在外面斗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阿钟的世界却是一片馥郁的森林,走进去,就让人不由自主的慢和静下来,直到再次充满能量。

偶尔思绪会回到墨尔本淅淅沥沥的雨季,我穿过campus后面的一条小径,木栅栏旁边就是一所幼稚园,孩子们的欢笑嘈杂慢慢模糊成一种背景音,让人脑子嗡嗡发响,拐过去,阿钟的家就在学校背后的黄金五条街。砂石路上的小石子会淘气的钻进鞋里,膈得人又痒又疼,我皱皱眉加快速度走,鼻子里满是青草和雨水混合的香。随着冷冽的风让人哆嗦一下后精神为之一震,转个弯来到阿钟家的院子里,一株柑橘树让人心情顿时好起来,我尖叫着钻进有暖风的阁楼,阿钟背着手,穿着丝绒鞋踱下来轻轻说:“shush,基嫂,别吵到老太太(阿钟的德国房东)~”

乘着阿钟背过身,我疯狂的做个鬼脸,早到的高晓松从楼上探出头大声骂脏话:“麻痹啊,基嫂你怎么这么慢!!”阿钟笑着递上沏好的热肉桂茶,三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屁,高晓松这个老酒鬼时不时从怀里掏出银色的酒壶抿上一口,讲自己潜水在各大政治论坛里的趣事儿,嘎嘎大笑时,油腻的刘海会随着脑门一缕缕地颤动。我花式翻着白眼嫌弃他到底有没有一个月洗一次头。

阿钟的房间里常年有一种类似外公一般,令人昏昏欲睡的檀木香气,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是他的川久保玲古龙水。暖气片嗡嗡作响,热热的风一吹,人的眼皮打架得更厉害了,高晓松翘着二郎腿喀拉拉吃着薯片,我坐在地下翻着阿钟的各种各样的藏书,在欧洲游学时收集的袖扣和Bric-a-brac(摆件儿),听他轻轻抱怨不知怎么弄丢了牛津赛艇队的徽章。柜子里,地板上都是他自由倒卖的vintage服饰,有军装,有藏式皮袄,有英国骑兵军官长靴马鞭和斗蓬。各种好看的衣服让人目不暇接。大方的阿钟每次都允许我每次疯狂试穿,看我像DramaQueen一样开始念一些中二台词,“哦我的老伙计,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军国主义就快被粉碎!乌拉!俄罗斯虽大,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们的身后就是莫斯科!”之类,事后被阿忠科普了GilbertSullivan才知道这种场合什么样的中二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回想起来真是羞愧难当。

阿钟借我他的斗篷试穿

有时,阿钟会拿出乌克丽丽拨弄两下又不好意思的藏起来,转而问我们要不要看他最近的水彩画。每当我看着他忍不住内心里的羞耻,强要展示自己新作,却搓着手巴望好评时,都忍不住要捉弄他一下。微波炉里叮着亚洲超市的点心,是热热的松子烧卖,我和高晓松会悄悄乘着阿钟不注意,把他的软糖胡乱塞嘴里。大家有时候坐在一起,边看小津安二郎或者大卫林奇的片子,边吐槽着电影鉴赏课的作业,书桌上是改到不知道第几稿的论文和阿钟以自己为原型创作的滑稽小漫画,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各人哪怕不说话,做自己的事也不会尴尬。有时候我少女情怀泛滥,爱念两句叶芝的短诗《Ephemera》,阿钟会不屑的说瞧不起我这种无病呻吟,如果按音乐类比,我就是爱的是校园民谣,而阿钟都读《法国大革命前夜忠于王室的瑞士卫队》这样的,相当于硬核说唱。

《法国大革命前夜忠于王室的瑞士卫队之歌》

Notrevieestunvoyage

Danslhiveretdanslanuit,

Nouscherchonsnotrepassage

Danslecielourienneluit

大意:

我们的人生是一场苦旅,

在凛冽寒冬,在无尽黑夜,

在永不天明的夜空下,

我们探寻前行的道路。

说到诗歌不得不引用阿忠对自己评论的一句原话:“我若是丢掉了这些斯多葛主义的伪装和扭曲’正能量’,转而去接受自己即时享乐者的存在,生活大概要美得很多了”

在人生哲学方面,他最常提及的“维多利亚式克己主义三连”,当他滔滔不绝开始讲就henrynewbolt的VitaeLampada、W.E.Henley的invictus和吉布林的《如果》,你以为我明白他在说什么吗?你想多了,我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妇道人家只会闭嘴,放空,微笑,看着这个拥有老灵魂的年轻小老头,然后轻轻抛出卡萨布兰卡的台词:“Isuspectthatunderthatcynicalshell,youareatheartasentimentalist.”然后装完了x就溜,很刺激。

在晴天的下午,阿钟会拿出自己的高尔夫球杆,和我打树上落下的橘子练练手,纯当玩croquet(槌球戏)。

到了晚上,最盼望的事情是我们的好朋友东来从蓝带厨师学校下课,带着炊具为我们好好做自己的料理。东来也是一个妙人儿,在美国华盛顿大学读了一个国际关系的学位,却因为热爱做饭,跑来澳洲的蓝带学校学法式料理。但是我最喜欢的却是东来的寿喜锅,他会带一个凤文堂的铸铁锅,用鲣鱼干,昆布,酱油,味淋和清酒熬好锅底,切好纹理漂亮的和牛,再准备生鸡蛋做蘸料,加上葱花,香菜,七味粉和一点点生抽。

开饭前因为怕大家饿,贴心的东来还会准备一些cheese配cracker,我通常简单粗暴出一瓶香槟,大家聚在一起吃的不亦乐乎,饭后点起水烟,放着穆斯林音乐,东来开始模仿单田芳讲一些经典段子,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东来,阿钟与我

天气暖和些后,东来开车带我们进城看看北斋的画展,然后到晓松打工的酒吧里喝上一杯“长者”鸡尾酒再走。那一段时间我诸事不顺,可能是多喝了几杯黄汤,积攒多时的压力一股脑而倾泻出来,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哭诉自己生活里的不如意,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做的更好的,却总把事情搞砸。这时候,大家的反应是——东来看天,阿钟沉默,高晓松骂骂咧咧说:“任心怡你够了啊,快闭嘴吧!你这是要逼死谁啊?天天作天作地的,有本事现在去跳楼啊,不敢的话就打起精神来好好生活再继续战斗啊,啊唷烦死了你这个傻娘们儿,不要哭了很吵啊!!!”

可我又真的很委屈,继续抽抽嗒嗒的哭,讲自己没挣到的奖学金,申请转学的失败,讲自己无疾而终的crush,讲父母的不支持不理解。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每天一分时间掰成四份用,双手磨成白爪,青筋暴起,白骨铮铮地在讨生活。然后阿钟叹了一口气,安静的看着我,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基嫂,我其实也是一个不愿意和现实妥协的人,从这个小学的时候,我就敢于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说不。我们家里人都感觉是非常的梗脖子的人,我的外婆原本是资本主义家的小姐,却在非常年代下放到大西北改造,我爷爷在河南那么艰难的日子里,白天劳动,晚上却在自己写书,写什么呢?写《稻子怎么能长好》这种方法论。他讲述了在那么一个赤裸裸剥夺人性尊严的异度空间里,他的长辈是怎样不像现实妥协抗战和维护自己的尊严的。他告诉我,要有一颗平静却有力量的心,人呢还是要找到一种自己的平衡,可能我们一辈子也做不到一些非常多葛主义(精神自律)的东西,但是人还是要把自己做到最好。

似懂非懂的我擦干了眼泪,听见阿钟缓缓说:“基嫂,你以后回了新加坡,狮城米贵,不要因为外物,成为自己不喜欢的人啊。”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阿钟的外柔内刚,其实他的梗脖子精神一直都在。那个小时候在史家胡同和老师据理力争的他从未真正离开过,他的观点是尖锐的,但是态度却永远是温和的。

尾声

用布达佩斯大饭店里zero评价M.Gustav的话作为结尾:“他的那个时代早在他出生前就消亡了”,甚至没来得及见证那个时代的坍塌。”用阿钟自己的话来讲:若说是我某种旧审美和生活方式的维护者,推广者,不如说我是那些东西坍塌了的废墟中,飞扬着的尘埃的赏玩者在一个充斥着颠倒梦想的世界里,拼凑着另一种为人遗忘的意义。”

墨尔本fitzory的街道上依旧热闹,大家裹紧了大衣快步走,远处的东方,天色已微微见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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