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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桦新书《非洲小札》,辑录了七十余则非洲见闻轶事,是柳桦派驻苏丹、贝宁等地工作期间所写。在他的笔下,对陌生之地风土人情的探索,成了既“接地气”又不失野趣的日常生活:捏牛黄、猎麻雀、养公鸡、种韭菜、打响指……率真有趣,令人回味。
BBS时代,这批小文曾顶着“半张碟”的署名俘获大批网友,后归拢刊于《读库》和《读库》,又大受读者好评。柳桦拒绝轻飘飘的旅行文学,希望每一次记录都硬邦邦、沉甸甸,与有种有趣有料的《读库》情投意合,也为国人了解真实的非洲,打开一扇不一样的窗口。
柳桦收藏的各个版本的《走出非洲》。
十几年过去,当初的第一批读者也都已经历了各自的人生浮沉,再读到这本《非洲小札》,他们又是什么感受呢?
小报今天分享一位读者分别写于十几年前和最近的读后感,两相对照,令人唏嘘。
十几年前的读后感
兴奋啊,被柳桦要求来评论一下他的文章(原文参见《读库》里的《非洲,我的非洲》)。
偶然,看到一个叫半张碟的人写的博客,土摩托是这么推荐他的(摘自博客“土摩托日记”):
他是中戏毕业的,可却没有写剧本,而是当了一名商人,去非洲待了好多年。
我第一次读他的文字是在西祠胡同,他在上面连载了一个根据非洲经历写的故事集,实在是太好看了。
他的文字特别朴实,不抖小机灵,靠的是内容的幽默。可你仔细品味就会发现,他写的幽默其实都是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他能用自己的视角把这些事情中的幽默写出来,这一点其实很难得。
饭局上见过他两次,文如其人,一脸憨厚,待人真诚实在。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算你有福气。
然后就开始看他的博客,最先喜欢的是他的“陌生女人的博客”和“有一个人”。一直都很怕这些搞艺术的人,总觉得他们聪明过头喜怒无常,但看到他踏实感性,有时又流露出些许软弱的文字,顿时感到一种强大的场的力量。
后来知道,他有一个跟我家曈曈差不多大的女儿果果。果果生病,他博客上一览无遗的焦虑,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陡然又加了不少分。我喜欢他说自己带着生病的女儿医院的路上,忽然女儿说:“看,天安门!”他觉得很值。
这段描述很能表现博主的个性,内心细腻软弱,但又能适时赞美生活。非洲一文,其实还是延续了这种风格。读者能看到的不仅仅是来自非洲的趣闻,更是一个人在一片陌生土地上生活的韧性、达观。往高了说,是对生活本身的热爱。还有无处不在的孤独和乡愁——凸现了这个男人热火朝天地投入非洲旷野时,始终打磨不掉的文艺青年的迷人气质。
所以,强力推荐,要耐着性子穿过那些捕鸟杀蛇的经历所制造出的迷障。有一篇叫作“烹蛇”的小文,里面有这么一段:
我把蛇头下面的一圈蛇皮切开,然后像脱衣服一样,为蛇剥下皮来。雪白的蛇肉一段段露了出来,那个过程真的有那么点色情的意味。
看的时候,所谓“色情的意味”,因为心目中博主根深蒂固的好男人形象,直接打了很多折扣。哎,先入为主害死人。
在另一篇文章《午夜的收音机》中,柳桦在万里之遥的苏丹,突然听到一首《一剪梅》,“刹那间,寂寞咕咚一下,涌上心头,把心塞得满满的。远在北京的家人、朋友,此刻在干什么呢?”
下面这段描写,证明柳桦是个文青,但绝不矫情:
我把车停在路边,我以为我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哭一下,至少湿一湿眼角,可是没有,我只是发了会儿愣,非洲原野的寂静从敞开的车窗钻了进来,沉甸甸地压着我,远处,喀土穆的灯火已依稀可辨,无声地亮着。
后来,又看到《读库》上的《非洲的碎片》,如果有个摄像机对准正在看的我,相信我一直是微笑着的,有的地方还笑得很开心。一个在孤独和百无聊赖里,还能调动全身的感觉细胞去感知,甚至幽默感不会减损半分的人,实在是非常强大。这是一张我永远不可能有的强大,跟性别无关。
我非常喜欢这段文字,看到它的时候,我好像走在一个窄窄的胡同里,蓦然遭遇一个等待了很久的老友,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恰好这时看见一个小岔路,在他还没看见我的时候,赶紧拐弯,走了:
现在那里是一道黄色的土墙,被烈日晒得明晃晃的,一树非洲红从墙那边探出头,像一丛无声地燃烧着的火。来苏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而女演员又恰好是房东的女儿,我好像听见在遥远的内心深处,有个什么东西慢慢跌落,怦然而碎。
真的,人生就在那么几个时刻,又心酸又美好。是幸福吗?也许吧。
文字是什么呢?有时我们的确需要它糊口、养家,满足自己时时起伏的自尊和虚荣心。但文字给人最大的满足,也许还是某天你知道在很远的地方,在你写出那些文字很长时间以后,会有一个心脏,在遭遇那些文字的时候,跳出一样的频率,不明所以。
谢谢你,看你的文字总是又温暖又快乐。
十几年后,看《非洲小札》
“时间过得真快”,甚至连这句话都因为被用得太多,而落入俗套了。但,也真找不到别的句子来更切肤地表达我的感受。上面那些文字,竟然是十多年前的了。
那时的我,孩子幼小,遍寻“正常”的工作而不得。时间,让我焦虑,让我恐慌,因孩子而生的所有琐碎和心力交瘁,让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猝然消失:在孩子的哭闹里,天亮了;孩子开心地玩累了,终于睡了,一天又过去了……我害怕从此以后,自己只能以“某某妈妈”的名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岁月就这么匆匆流逝,不给我留下任何痕迹。这让我非常害怕。
我手中唯一能对抗这种恐惧和焦虑的,只有电脑键盘,以及那时一个叫作“博客”的东西(曾经无比火热,今天看起来已经像个古董,这也是时间的力量)。我不断地写,事无巨细地写自己的世界,似乎不需要回音地贴在博客上。而困在一百平米的家中,每天裹缠其间的生活总是乏善可陈,我努力地挤些时间给自己,给别样的、别人的生活——读书,读别人的博客,窥看那些我无法到达的世界。
“见招拆招”“不许联想”“人老猪黄”“重返61号公路”“土摩托日记”“天狗行空”“半张碟”……这些曾经以各种方式沸腾过自己,也在不可知的远方抑或咫尺间沸腾过陌生人的园地,此刻也许早已荒芜,不知所踪。但对于那时的我而言,这是另一个“我可以被仅仅称作是我”的世界,我依靠它们休养自己的精神,感受自己存在的世界——我特别珍惜的、别样的世界。
先从土摩托老师的博客里知道了半张碟老师,顺藤摸瓜找到了他的博客,然后才知道《读库》上有一篇他的非洲游记。忘了最初给碟老师的哪一篇博客留了言,也忘了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与其他粉丝众多却特别高冷的博主不同,碟老师热情地回复了我,大意是让我去看看他写的非洲。
认真想想,不是很爱游记的我,如果不是碟老师的回复,可能真的不会去看他的非洲。因为我不喜欢游记的最重要原因,是这个看似特别琳琅满目的题材,非常容易写得千篇一律,即便文风、遣词造句可以有诸多不同。
这是一类特别考验作者个性、观察角度和行文方式的题材,但写的人往往自恃有大多数人看不到的风景做资本,很容易被那些五光十色淹没而不自知;又或者,本来内在就很贫乏,即使有眩目奇绝的风景做陪,读起来也还是乏味——一种过于丰裕的,乏味。
正如前文那些虽然粗糙直白,却记录了我第一感受的文字所说,《非洲小札》让我非常喜欢,发自内心的。后来从读库六哥的博客里,也知道了还有一些读者非常不喜欢《非洲小札》,其中最常说的一种看法是说《非洲小札》写得一点儿也不“非洲”,说是“通州”也可以。我倒觉得,这难道不是《非洲小札》最与众不同的优点吗?碟老师似乎也说过,原文记忆不清了(这也是时间的礼物),他本无意于写那些非洲所谓的“异域风情”,他想写的,只是自己生命的一段经历。
前不久的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上,拍了好几部现象级电影,德艺双馨的印度国民导演、演员阿米尔汗说:“我从没想过要走向全球,我想走近的是自己的内心。”十多年前甚至更早之前,写下《非洲小札》的半张碟老师,远涉地球另一端,在那片空阔寂寥的大地上,以自己的方式雕刻时光,记取生命的片段,想要走近的,也是自己的内心。
这是人类以创作抵抗生命被时光消融的千百种努力中,最本质也最有力的方式。
十多年来,半张碟从商人的角色又回归了编剧的本行,他很勤奋、敬业,电影电视剧作品不断在大银幕小荧幕上出现,他不再有时间和情感的余裕去写那些“札记”类的文字。有时我会觉得也许另有一个碟老师,今天仍然漫步在那片他热爱的非洲旷野,不断在银幕上出现的“编剧柳桦”只是他的一个分身。
非洲的碟老师偶尔会倏然返回,在他的微博里,在那些抱着电脑蹲咖啡馆辛苦耕耘,却还有闲心窃听他人生活的片刻。那个非洲的碟老师在那片刻的走神里重新出现,津津有味地围观自己侧身其间的人类生活。
这时的他,应该就是那个在非洲猎鸟烹蛇、挑灯看剑,在喀土穆的垃圾场看鹰起鹰落,消磨奢侈独处时光的,碟老师。
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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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角落的蓝调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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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小札》最不像旅行笔记的旅行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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