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喀土穆 >> 喀土穆机票 >> 我在南苏丹的日子六南苏丹的婚礼和彩礼
在海外的时候,我对这么几类地点或建筑情有独钟:婚礼,法庭,议会大楼,学校,医院,墓地。除了议员们表演的议会之外,都可以深入当地人群,感受最真实的内心。
我曾有幸被邀请参加过一个南苏丹的当地婚礼。出发的时候已是下午,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所以在很远处就能看见村子里空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村民们在一旁喜气洋洋的载歌载舞。非洲人的乐感、节奏感真的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一堆火、一只鼓,就能让人使出全部的力气、迸发所有的热情毫不停歇的跳舞和打鼓,更能感染初到此处初闻此景的外地人。看到有个异族人出现,他们似乎更加亢奋了,立刻热情的把我拉进他们的歌舞团队。懂事如我者,即使身体再僵硬也得立刻跟着他们胡蹦乱跳。当地人似乎跳的更嗨了。蹦跳之余,我溜达到篝火堆旁,看到周边散落着玉米等农作物,篝火上架着一只非猪非羊的东西正在慢慢烧烤,我仔细辨认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物,一问当地人,说烤的是只猴子!偶买噶。
到了后半夜,多数人的精力消耗殆尽沉沉睡去,只剩几个给婚礼帮忙的人围着火在啃玉米和骨头(多半是那只猴子)。然后,就见到黑压压的一群牛被赶了过来。当地人的彩礼简单粗暴就是牛,彩礼多少听报数多少头牛就知道了。话说这些落后甚至不开化的地方确实跟咱几千年文化传承的中华文明不能比,中国人结婚动不动就是几铺几盖、一动不动、万里挑一之类的,彩礼和程序那不能叫繁琐,这叫讲究。
看过我前面文章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南苏丹穷,很穷,特别穷。穷的养不起牛,出不起彩礼,怎么办呢?穷则思变,借牛结婚!所以这里的婚礼往往是一个村子的集体婚礼,具体流程如下:首先把娶媳妇和嫁闺女都安排在同一天,第二先把闺女嫁出去收到彩礼牛,第三把彩礼牛再牵到下一家去娶媳妇。一来二去,几乎全村的家庭和人都会动起来,混合着数量可观的牛群,黄土漫天、乌烟瘴气,彩旗招展、人声鼎沸,声势甚是浩大。对于单个家庭来说娶媳妇和嫁闺女的彩礼牛数基本上是一样的,但家庭和家庭之间是不一样的,所以婚礼的起点是村里彩礼最重的那户人家,第一家用完第一批的彩礼牛后,可能会分成两到三家,然后还有可能再次重新组合,需要提前对彩礼牛的分拆、组合进行精密准确的测算。整个集体婚礼过程需要村里最果敢有声望的人类似我们国内结婚时的大总管主持,以免出现分不均或合不准的情况。
主事人要根据村里结婚家庭的位置和彩礼数量,提前安排好婚礼顺序和路线。所以这里的婚礼往往都是从天还没亮就开始,直到半夜方才结束,我参加的这场也不例外。在没有手机的年代,每头牛都需要由一个人牵着,此人必须牢记参与嫁娶的家庭位置和路线顺序,才能顺利理解周到的跑完全程。这些牛会经过白天的若干次拆分组合,在晚上再次汇合在一起。
因为结一次婚太麻烦,所以一个村庄几年才可能有一次婚礼,也正是在这种条件下,不可避免地有“童婚”现象。可悲的是,地处东非草原的南苏丹、埃塞、乌干达等都是这个习俗和传统,虽然嫁女儿娶媳妇同时进行就是全村人的零和游戏。但彩礼和中国一样不断水涨船高。直到有一次,一位东非总统的女儿出嫁,他约定的彩礼是头牛。据说他的原意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遏制住不断攀升的彩礼泡沫。打个比方:总统女儿彩礼为头牛,副总统懂事一点就定头牛吧,省长头牛好了,市长50头牛吧,普通百姓就10头8头的,意思一下得了。结果与这位东非总统的意愿正好完全相反,他以为他设置的是上限,结果却被不懂事的群众搞成了下限的“小目标”,头起,是基础,是愿景了。估计这位东非总统听到这结果也会目瞪口呆。所以啊领导是好领导,可惜群众不大行。
东非彩礼的通货膨胀不仅导致婚礼成本的上升,更是因为刚需而导致争夺养牛放牧的草场而发生更频繁的械斗,甚至于出现为了凑彩礼抢牛发起部落之间的仇杀战争,每年都会因此死伤数千人。然而杀人后的惩罚只不过是回到原点的赔牛,如果受害一方不依不饶,就会有中间人站出来说:你还要他怎样?他牛都赔给你了!所以在婚礼上充当彩礼的某只牛,也许就是某起凶杀(战争)现场的当事牛呢!
就这样,东非草原上每一个村庄的集体婚礼,从半夜一群人赶着一群牛进村帮忙开始,经过一天的奔波忙碌留下满地牛粪后,到在半夜赶着同一群牛离开结束。在这个此起彼伏的过程中,一个个的新家庭组建起来,一批新的生命将被孕育而出。然而文明的进步是外面的,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如同当做彩礼的牛,是“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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